【团兵】异闻录『短』02
异闻录
02
“少主，您在这里做什么？”埃尔文看到屋里站着的人放下心来，跪下身子端坐在木廊上。
“没什么。”利威尔背对着回廊，抬着下巴非常端正非常平稳的走至主厅的坐台边，挺直后背缓缓坐在台子边。埃尔文无比仰慕的看着少年优雅的仪态。“寻个清净罢了。”
“少主，发生什么了吗？会让您突然思念夫人。”埃尔文的语气温和，眼神真挚。
利威尔面无表情地看着埃尔文，而后缓缓地毫无波澜地说道，“你大胆。”
“是。臣下就是大胆。”埃尔文俯下身双手并拢平放在膝前的木地板上，面上是一派和煦温暖的笑容。
“近前来，”利威尔看向埃尔文，眼里的冰霜有些松动。埃尔文照做，跪在利威尔脚边，与年轻的主人对视。
“埃尔文，我命不久矣。”利威尔的眉眼沾染了忧郁。“祖父大人的身体不再健康，怕也是熬不过明年冬天，一个不被父亲喜爱的世子是无法顺利成为继承人的。”
“少主，您是少主人呢。失去了母亲独自长大，坚韧又美丽的少主人，是可以成为伟大主公的强大的人。”埃尔文轻轻地笑着，“也请您，打起精神来。”
“埃尔文，”利威尔伸出自己的左手，埃尔文顺从地握在手心里，“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，对吧。”
“是，我会一直陪着利威尔，直到我死去。”
“好。”利威尔看着埃尔文，眼里的冰霜散去换作盈盈笑意，“我命令你，如果我死于非命，那么你将好好活命，为我守灵。”
埃尔文看着利威尔漂亮的灰蓝色瞳仁，不语。
“埃尔文，不要忧伤。聪明的你明白，祖父大人一旦去了，我就彻底失去庇护。还未成年的我，什么也没有，母亲也已经开始动作要二弟做世子了。”利威尔把右手也伸进埃尔文宽大温暖的手心里，安慰地笑了笑，“凭你我之力无法回转。失去了世子名号，了解我脾性的人都知道我不会善罢甘休，我只有死路一条。这就是王侯家。”
“您对那个女人居然还叫得出『母亲』吗？”埃尔文握紧了那双纤细的手，“您的生母会允许吗？”
“埃尔文，我在还未开始舞刀之时便抗争过了，那是徒劳。”利威尔笑了，精致的眉眼弯弯，嘴角的笑容带着几分少年该有的天真，仿佛一个极其美丽且易破碎的瓷娃娃，埃尔文看呆了。
埃尔文放开了那双手，右手抓住胸口，他感觉那之下的心脏破碎，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忍受。一双微凉的手捧起自己的脸，那张让他沉迷的精致的脸靠近，在脑袋变得迷茫之时一个温柔的吻落在唇上。
“埃尔文，别露出这种表情。”利威尔捧着那张异邦人的脸，“仰慕我太久，跪在我脚边的时间太长，以至于你忘记自己是个强者了吗？”
蓝眼睛突然变得光华流转，异彩纷呈，那一个吻仿佛一片从天飘下的羽毛压碎了埃尔文敏感的悲伤，有什么东西破了，又有什么东西变得丰腴。终于，他伸出手，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举动。
利威尔在埃尔文宽厚温暖的怀里睁大了眼，随即一笑整个脸埋进对方的肩窝，嗅着干燥的阳光的味道。“大胆。”
“利威尔选定了我，带走了我，让我碰你的刀，不也是因为我的大胆。”埃尔文恨不得把这个人融进身体。
“说的真对，”利威尔终于发出了笑声，已经变声的嗓子颇有磁性，埃尔文觉得每一声都砸在心坎里阵阵酥麻。
他吻了他。不顾少主人的震惊和推搡，撬开了对方的唇齿肆意品味小口里的甘甜。
利威尔从未被这样无礼的冒犯过，他想咬断那条在他口中肆意妄为的舌，几番纠结放下戒备纠缠上去。
得到回应的埃尔文疯了，他是利威尔的，利威尔在四年前带走了他。那么此刻，他要让利威尔成为他的，他要他。
“利威尔，只要你喊停，不论如何我都会停下。”埃尔文已经把人压倒，手伸进宽大的裤子握住了兜裆布的边缘。“我该停下吗？”
“不，”利威尔的表情坚定，眼神清明，“弄脏我。不要停。”
我一定是疯了。我将要下到地狱为毁掉这样的圣洁赎罪。当埃尔文进入利威尔身体那一刻，这样想到。
『然后呢？』
一个年轻的声音打断古老的回忆。坐在石像头顶的鬼魂俯身看着年轻的军人，恍如隔世。
他死去的时候，也是这般年纪。风华正茂的20岁，却在一片腥红里丧命。
『然后，他再也没有睬我。』鬼魂看着同样的容貌，没有肉体的他却觉得心脏抽搐的疼痛，『从那之后，他身边再也没有了我的位置，我被远远的隔在人群外。接着他出征了，没有带我，回来的那天全城都去欢迎。』
『那位世子，是个军事天才。我们中学的课本有讲到他。』青年的脸上带着憧憬，『只是谁也未曾想到在入城时身中暗箭，那样出色的人居然死于内廷斗争。』
『一群鲜红的盔甲簇拥着黑色盔甲的他，高头大马，英俊少年，他永远那么美。』鬼魂的表情看起来很悲伤，『可是他从自己身边放逐了我。』
『也许世子只是想让您活下去，不许您去战场也好，不要您介入纷争也好，都是希望您平安。』年轻人摸着自己的胸口，『也不知为何，心里就是这样想的。您这样聪明，其实心里也是明白的吧？』
『利威尔，你真的这么认为吗？』鬼魂飘下石像，跪坐在年轻人面前一脸认真，『他不是因为我的冒犯而厌恶我。』
『是的，他关爱着你。』叫做利威尔的年轻人伸手拍了拍鬼魂的肩，出乎预料他居然真的触摸到了丝绸的布料和人的体温。
『利威尔，远征一路小心。请一定回来。』
『埃尔文先生，感谢您一直以来陪伴我长大。请您等我回来。』
名唤作利威尔的青年军人踏上异国的疆土，死在了异国的榴炮之下。
他没有回来。
他没有等到。
TBC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