秃头小土豆🥔

团兵

【团兵】灰色尽头『短,一发』

灰色尽头

00

你是否体味过这世间的诸多痛苦。

你是否折磨着他们,也被他们折磨。

你是否在灰色的深处触摸不到温度。

你是否,还爱着什么?

01

《利威尔·阿克曼的自白》

『我生长在世纪的交点,准确的说生在上世纪,长在本世纪。千禧年发生的一切我都有了完整的记忆,也是从那时开始,我眼中的世界开始褪色,时至今日,所有与我有联系的人灭亡,而我的眼除了灰也再也看不到别的色彩。』

『天生的全盲人分不清白夜黑天,此刻的我分不清黑白虚幻。』

『我曾经光华耀眼,到如今一无所有。』

『我们在世界的繁华被遗忘。』

……

利威尔·阿克曼坐在书桌前,看着那只粗糙老旧的闹钟,分针每走一下都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。

苟延残喘地用尽气力,从起点回到起点。他鄙夷地嘲笑那只闹钟。

钢笔落在稿纸上,笔尖溢出的墨水沾染一大片文字。时间够久,墨水和文字全都凝固在发灰的纸面。

窗外是望不尽的灰色,风满楼,就要下雨了。

那只猫从书桌前大开的窗户爬进来,大大方方卧在稿纸上,懒洋洋地看着黑发男人。

利威尔讨厌这只猫。甚至说,他恨它。

一片灰暗世界里,窝在手边的那只猫,却是猩红色。

猩红色的猫,男人知道那是他自己的问题,可没法控制自己内心的厌恶。

“领巾,”利威尔一只手撸猫,另一只手把窗台上碗里的牛奶倒出窗外,“你总是不愿吃我为你准备的东西。”

以后也没有机会了。他把猫碗也一同扔出了窗户。“离开这。”

于是被称作“领巾”的猩红色的猫仿佛听懂了男人的话,贴着窗框离开了。

他已经破产三个月。楼下房东那个老太太再过两天就会来收租,他付不起。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,一个身体不好又贫穷的男人,无法生存。

城市化拆迁也终于蔓延到这片远离城区的村子,老旧的自建房楼层都不会很高,但整个村子就建在半山腰,于是只有七层的楼顶却可以俯瞰整个城市。

这座灰色的,死气沉沉的城市。利威尔站在楼顶,张开手任凭湿润的风吹过指缝,吹乱头发。他站在楼顶半腰高的矮墙上,脚尖下方是湿润狭窄的巷道。

风从四面八方吹来,男人侧脸看着自己展开的右手臂,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腕异常的细,手背上突起的灰色血管看起来都要跟手腕一般粗了。

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叫嚣着难以忍受的疼痛,他不能开口,胸口的疼痛让他觉得呼吸都是一种折磨。

踏出这一步吧,站在空中,走出这片没有生命的,死气沉沉的灰。

他闭上眼,对自己这样说。

“你在干什么?”

风声停了,所有的喧闹瞬间消音。利威尔缓缓转过身,看着站在天台入口的男人。

他的世界突然有了色彩。

金色。光的颜色,少年时代的他在五颜六色的世界无数次看到过的,穿过绿色林荫道的阳光的颜色。

“我……”胸口的疼痛让他无法再次开口。

“你为什么要这样呢?”金色的男人,鲜活色彩的男人,那双蓝色的眼睛一点点靠近,“把手给我。”

男人的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利威尔细的吓人的右手腕,利威尔被灼热的温度烫到,手腕很疼,胸口却没有那么疼了。

“要喝酒吗?”蓝眼睛牵着他跳下矮墙,两个人背靠矮墙坐在地上,利威尔看到男人口袋里的烈酒。

“好。”利威尔握住了那只温暖的大手。

“为什么一个人,在那里?”蓝眼睛的语气和他的色彩一样温柔,他脱下外套把瘦小痛苦的男人裹起来。

“因为……”利威尔的声音太沙哑了,刺耳的就像汽车紧急刹车,轮胎和刹车片带给耳膜的不适感,他不得不灌下一大口酒,“太疼了,我无法呼吸。您……”

“埃尔文,”蓝眼睛笑了笑,握了握利威尔的手,“我叫埃尔文,你知道的。”

“嗯,埃尔文,”利威尔仰头喝下半瓶酒,“谢谢你。”

“说什么感谢的傻话,”埃尔文看着利威尔喝酒并不阻止,“说出来吧,靠近自己,自己说出来吧。”

“不会疼了吗?”

“说出来,就不会疼了。”埃尔文温柔的笑着,利威尔看着男人披在他身上的绿色外套,自己手臂的颜色从灰色渐渐变成血肉的颜色,却是不健康的惨白。

他拥有自己的色彩。再一次的。

02

千禧年的经济不好,做生意的阿克曼破产,背负着巨额债务跳了铁轨,夫人为了还债和养活孩子不得不张开双腿接受一个又一个男人。终于有一天,她死在了床上。

利威尔开始独自生活,被强制收容后,他的人生变得好起来。读书,上学,走在城市的街道,他是被同龄人羡慕的领家孩子。毕业,找到理想的工作,白色的衬衣领子昭示着他已经远离了蝼蚁的生存方式。

然后利威尔·阿克曼遇到了埃尔文·史密斯。

一个富家少爷,漂亮的脸,漂亮的家世,漂亮的简历。不知道怎么勾搭在一起,天雷地火,等利威尔开始认真回味两人的情史时,他们已经同居两年。

那时的利威尔还能分辨的出一些色彩,尽管都褪了色,但不至于死气沉沉。但埃尔文是不一样的,在利威尔眼里他永远是鲜活的,充满生命力的光的色彩。

埃尔文在某个阴雨天,在床上卖力的伺候爱人的时候,亲吻着利威尔被汗湿透的后劲说,“里维,上天就是把我派到你身边,让我们互相拯救彼此的。”

埃尔文·史密斯终于和家里闹得天翻地覆,他再也忍受不了被家长掌控,在思想和行动上都被所谓的关心逼迫到卑微,公开和利威尔出柜成为了那最后一根稻草。

他们搬到了离城不远的城边村,买下了一间屋子。那天晚上下了好大的雨,雷电一道道在窗边炸开,整个世界的喧哗都无法打扰床上缠绕的两具赤裸的身体。

肉体和肉体最原始,最纯粹的碰/撞。大汗淋漓,呼吸急促的埃尔文,握着爱人的手抚摸着他身上的每一道疤痕,告诉他每一道疤痕的故事。

比如背上那最宽的一道伤疤,是埃尔文在拒绝被父亲安排出国抵抗的时候,父亲辱骂他,强迫他,长长的荆棘划破空气打下来,他们用精神和物质双重的压迫让这个渴望自由的少年折了腰。

比如胸口那道像是被利器划伤的疤痕,是埃尔文在6岁时,母亲因为无法照顾他把他送到几百公里外的亲戚家照看。表哥欺负他,告诉埃尔文他被抛弃了。母亲去看他的时候,埃尔文哭了,他打闹砸碎一切可以抓到的东西,他不要被抛弃。『你得坚强埃尔文。你会很好的。否则就真的抛弃你。』母亲用刀子扎破了埃尔文幼小心灵,毁掉了他所有的安全墙。

利威尔承受着身体上的欢愉,抚摸着埃尔文光洁漂亮的身体,心里就像撕裂一般的疼痛。

埃尔文的那些伤痕,大大小小,全都是最亲近的长辈们,在他心里一遍遍的折磨留下的印记和枷锁。

他们都是在这光鲜世界的夹缝中生存的伤者。伤痕累累,却依旧充满力气,想要刺破封印,找回原始的愿望。

他和他,天生一对,他们就该是互相拯救彼此的存在。

03

楼顶的风停了,空气变得很闷。利威尔喝完了那一大瓶烈酒,暖和多了。

埃尔文抬头看着天空,“要下雨了。”

“嗯,”利威尔看到领巾从入口处走来,慢悠悠极优雅的走着,窝在他腿边,晃了晃尾巴。

猩红色的,令人讨厌的猫。利威尔心下说道。

利威尔双手放在领巾脖子上,轻柔的挠揉,它享受的“喵呜”了两声表示满意。

“你领回来的猫,却总是要我喂。”利威尔对埃尔文抱怨。

“可你很喜欢它,”埃尔文笑出了声,磁性的声音该死的性感,“里维,说说后面的故事吧。”

“没什么。”

“告诉你了,说出来,就不痛了。”埃尔文把手放在利威尔的头顶,温柔的揉了揉那缺乏光泽的头发。

……

下雨了,利威尔抱着领巾跑回屋子,昏暗灰色的屋子里只有领巾一点红色的装饰,诡异。

酒精的作用明显,利威尔昏昏沉沉,也不管埃尔文是否回来,倒在床上就昏昏睡去。

埃尔文说的对,说出来了,靠近自己,身体就没那么痛苦了。

利威尔被一声巨雷惊醒。从床上爬起来,腿脚有些发软,埃尔文不在。回到天台,那件绿色的衣服旁边倒着一只空酒瓶,在雨水的洗刷下衣服渐渐褪色与地面颜色无二。

领巾蹭着利威尔的腿向楼顶边的矮墙走去,利威尔站在门口,看着那抹猩红跳上矮墙纵身一跃。

楼下的房东奶奶被巨雷声震的头疼,忽然想起门口自己忘记收进来的椅子。

天是灰色的天,地是青灰的石板地,雨是灰色的雨,老太太打着一把黑色的伞走进雨幕。

她看到,红色的地面,红色的雨水,红色的头颅。

老太太的一声尖叫被雨声淹没。

04

雨下了三天三夜,终于停下。天却没有放晴,一片灰蒙蒙的湿气。

警察经过排查终于确定名为阿克曼的男子是自杀。

老奶奶拿着钥匙,两名警察跟在她身后,不知道是这几天的第几次推开了那间房门。

屋子不大,一室一厅一卫,很整洁。

客厅挂满了两个男人的合影,一堵墙上挂满了分别印有利威尔·阿克曼或埃尔文·史密斯名字的各类证书。

书桌上放着一只终于坏掉的闹钟,原本放在桌面上的稿纸也早被拿回了警局分析。

卧室的床上放着一只长方形的深色木盒。

“那是埃尔文的骨灰。”老太太说,“那个温暖优秀的孩子,半年前死于一场意外。”

老妇人不知道自己这么说着这两个人的故事是否得当,但她不愿意他们就这样被遗忘,城市里每天都有意外死亡和自杀的青年,警察见怪不怪却还是礼貌的听着。

这是无数普通人的故事,像无数普通人那样,这两个人从出生就遭受着各种痛苦,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:他们不再向这些苦痛和麻木妥协。他们是勇敢的反抗者。

05

利威尔突然在某次应酬回来后生了病,两人的工资足够应付的来。但人算不如天算,利威尔的脏器突然开始衰竭,久治不愈的花费花光了他们的积蓄。

埃尔文的不放弃终于有了收获,利威尔渐渐康复了。出院的前一晚,两人挤在一张病床上,利威尔的手指轻轻地抚着埃尔文眼睛下方深深的眼袋。

“抱歉,让你担心了。”利威尔吻了吻熟睡爱人发干的嘴唇,却被反咬住加深了吻。

利威尔在那双蓝色的眼睛里看到了晶莹,捧着憔悴却依旧英俊的脸,“抱歉。你害怕了吗?”

“不,”埃尔文把爱人拥进怀里,下巴蹭了蹭发顶,“我下定决心了,我们是彼此的救赎。”

“埃尔文,做吧。”利威尔的手按在了男人的私处,“刻到灵魂里的,弄疼我,这是惩罚。”

于是那一晚,利威尔的灵魂得到了充盈,那些褪去的颜色,渐渐回来。

他们回到了家。

下雨了,不知怎么,没有雷电,云太厚了。领巾突然把利威尔的稿纸撕碎,利威尔一气之下把它赶了出去。

埃尔文下班回来,没有看到那只黑色傲娇的猫咪,吻了吻正在厨房做饭的爱人问到,“领巾呢?”

听了爱人的解释,埃尔文笑着抱着他晃了晃,“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大脾气啊。”

“不知道,领巾很反常,它从前很乖的。”

“你先做饭吧,我去找找它。”

“早点回来。”

“好。”爱人去又转回,“忘记拿伞了。”

然后利威尔听到尖叫声,有人在窗户地下歇斯底里地吼着“阿克曼”。冲下楼,五百米外的公路上,利威尔看到了那一抹金色的头发被雨水打湿,被鲜血染红,被泥土玷污。而那只黑色的猫,卷在轮胎下突然变成猩红色。

“就是这样了。”老奶奶终于站起身,打开窗户,云散了阳光隐约可见。

警察沉默的对视。人间悲剧,生命尽头,每个人都在苦海里拼命挣扎。

“那阿克曼也不应该过得如此贫苦。”年幼一些的警察道。

“利威尔那孩子,不相信埃尔文走了,他硬是把埃尔文的遗体逼医生在医院停放了三天。”

“然后,在埃尔文被火化后,那孩子就彻底垮了。”

每天都会在窗台喂着那只根本不存在的猫,每天都会去楼顶幻想埃尔文出现。

或许很早以前,这两个孩子,能够得到除了来自彼此以外更多的爱,就不会如此了。

烟草的味道多数时候都是清苦的。

酒水的味道多数时候都是辛辣的。

如果能多给一些爱,少一些自以为是的傲慢与偏见。

又有多少对自己狠,却又倍感孤独的痛苦灵魂选择消失。

即便可怜,即便痛苦,却不懦弱,却不妥协。

『作者要说的话』

其实我向来是反对把他们写的这样凄惨,原本辛苦的人何必多做痛苦。

但突然,在三次元的痛苦挣扎,让我想到团兵,于是开始流泪。他们是在痛苦中勇敢战斗的英雄。

那样一种绝望的,无法言说的痛苦之下,身体和心灵有多么疼痛。

我根本无法想象他们那个世界的痛苦,未曾陷入他们那种深刻的黑暗,只日常就足够让我浑身疼痛,让我逃避。

团兵二人,是伟大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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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-04-09